我与姚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分不愉快,因为我是被父亲差人绑过去的。
我身为大楚丞相独女,父亲是个文官,希望我做个大家闺秀,婉约聘婷,然而我却偏偏不爱红妆爱长枪。
父亲为此操碎了心?,一连为我找了几个先生,都被我气的吹胡子瞪眼。
至上次张先生因我在其午睡时偷偷在他脸上画乌龟被气走后,父亲已两个月没管我了。
就在我以为父亲已经放弃他的淑女养成计划时,他居然又给我找了个先生,这次我打算抵死不从,抗争到底。
但终还是被绑住送过去了,我被推进去的时候仍然是五花大绑的。
“小女顽劣,还望先生多多管教。”父亲已在里头与先生叙话了,我被身后的婢女推了进去,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父亲一看着我,就忍不住把儒雅的眉头紧皱出川字。
我装作没看见,转头大胆放肆的打量那位先生。
那位先生穿着一身素色长袍,衣服干净整洁,相貌有些俊俏却又不女气,年龄大概在二十六、七。
哎?竟然不是个糟老头子。这是我见着他的第一想法,随后父亲一巴掌打在我头上“姑娘家家,这样窥伺别人,也不觉得羞耻!”
“我哪里窥伺了?我分明光明正大的看?。”我不服气的顶嘴,父亲被我气的维持不住儒雅气质。
“林大人,令爱不过还是小孩子,快让人为她松绑吧”若换个人这般劝父亲,父亲多半是不理的,但这位先生一开口,父亲竟立刻让人给我松开了。
之后,父亲介绍他姓姚,让我唤其为姚先生,再之后,我便打着呵欠兴趣缺缺不再认真听。
待那日后,姚先生每日在府为我讲学,我们林家是书香世家,但我委实与书本无缘,所谓夏日炎炎正好眠,我捧着书本,低垂着头打瞌睡。
姚先生从不管我,他只捧着书讲自己的,但我却有些着急了,我一连多日不曾去武场,且不说武艺是否退步,就武场的那几个兔崽子,乘我不在岂不翻天?
可姚先生那一副文文弱弱又客客气气的样子,又让我不好意思动手。
我最终还是借着尿遁翻墙出府了,我回来的时候,府里还安安静静的,我原本以为姚先生会向父亲告状来着。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过了些天,父亲过来看我学习进度,却夸我有进步,十分乖巧。由是,我觉得此人心思真是狡诈,这样两边讨好,都不得罪,委实是种伪君子的做派。
不过,既对我有好处,我便也并不拆穿,只是,到底看不上这种人,便时不时捉弄一番,他竟也不生气。
只后来,又一次翻墙回来,竟看到他在喝酒,我看到时,他已喝的醉醺醺的了,嘴里唤着“莞娘”。我这才知,他竟还是个痴情人。
姚先生教了我三年,便辞去了,此后,我再未见过他,只后来才知,他竟是帝师之子。怪不得父亲也对其和颜悦色。
坊间也流传过些他为一女子竟拒做帝师,后来那女子也染疾而终的事,难辨真伪。
我后来终还是得偿所愿上了战场,打了几场胜仗后,归京参加犒赏宴。宴上与同僚侃侃而谈,竟被称学识渊博。
我大吃一惊,以为对方是在拿我取笑。不过我终究不是当初那个只知舞刀弄枪的娇憨少女,被问及师从,我也只淡淡答了姚先生的名号。
同僚轻笑一下:“我听你谈吐便知你是姚先生座下高徒了。”
我不禁恍然,当初姚先生为我讲的课,我竟会记得那么多内容,否则,我恐怕也是打不了胜仗的吧。毕竟,沙场从不是单靠武艺的地方。
姚先生当初对我的教导润物无声,既没有辜负一个父亲的期望亦无伤害一个无知少女的自尊心。
我不知道姚先生为何会收我为徒,但他对我此生的恩惠无疑是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