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心里一堆胡思乱想,又不敢同人说,越想越是不安。
忍不住转了头又去看他,以往年轻公子哥灼人的爱慕,在如今经历过共同与恶狰殊死搏斗时的一番舍身相救后,愈发显得难能可贵。
大家围着火堆横七竖八地睡了一地,周围如此安静,月幕透过层层的树冠铺下一地细碎的波纹,轻轻摇曳的树叶仿佛染上了一层清亮的金辉。哔噗作响的火光将重重的暗影隔离在温暖柔和的光晕外,纪云一时恍惚,他又开始翻来覆去的想着以前的事,有一年的中秋节似乎还梦到了秦青桓。
秦青桓,字天衢,遇到陈迟时二十多岁,也是无牵无挂在世,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这是陈迟知道的秦青桓的全部。
一想到秦青桓,纪云心里就充满了愧疚。秦青桓于他,亦兄亦父,亦师亦友。他一直知道秦青桓与他一起逃亡是有目的的,想从他这里打听些什么,可也实实在在是对他好的,他最彷徨无助的那些日子,若不是秦青桓在身边宽慰,他觉得或许他撑不下来,虽然他一直也表现的没心没肺。
秦青桓不仅教他武功,还教了他许多实用的小玩意,比如易容术、缩骨法,最主要的是,尽管他这里没有秦青桓想要的答案,但是秦青桓一直不离不弃,直到为他而死。
如果秦青桓坦诚的告诉他,他究竟想要知道什么,他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现在,纪云心里隐隐知道秦青桓想要什么,可惜那些东西是秦青桓死后他才经历的。
陈迟,字君美,母亲生下陈迟就死了。父亲陈广然是一代大儒,在淮南有很强的号召力。陈广然虽然教导陈迟学文,也请教师简单教他强生健体的粗浅武功,但似乎不怎么尽心尽力,好像更乐意看到他无所作为,混沌度日。
陈广然时常对陈迟说,功名考不考无所谓,武功高不高也不打紧,反正家里也不缺钱,有田有铺,该吃吃,该喝喝,要紧的是找个老婆生个儿子继承香火。人生在世嘛,最重要是活在当下。
你听听,这话根本不像是一位名儒说的,简直是乡野老翁的口吻了。
也许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只要他可以平平安安度日,所以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也不愿他能出什么头。
秦青桓似乎明白陈广然所想,但他对陈迟说:“君美,世间之事,许多非退让可解决,唯有自身强大,才可选择退亦或进,令尊实是错了,才造成如今之局面。往后你需成为一个强大至令屑小不敢觊觎之人,方才不辜负这许多愿为你献生之人,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正如秦青桓所说,陈广然让陈迟做一个平庸的人,如此也就失去了选择,一旦麻烦找上门来,就失了主动。
陈迟十七岁那年,家里突然来了一批蒙面杀手,陈广然把他藏在一口枯井里,上面用夹层盖了,再铺上落叶垃圾,这才逃过一劫。等好几天后有人把陈迟从枯井里拉出来,陈家上下都已经被屠尽了。
陈广然死前什么都没有跟陈迟说,所以陈迟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