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对于自己的处境当然是相当的清楚,作为魏忠贤的亲信、阉党的核心人物,本来他对能够活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在被关押的日子里也是活一天是一天地熬着日子。
然后突然有一天,自己被带出了大牢,坐上了一辆马车,然后就开始马不停滴的赶路——没有人告诉他要去哪里,或者要做什么,许显纯一度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头,唯一让他感到疑惑的就是为什么自己被处死的方式会这么复杂,作为一个“业内人士”,许显纯当然知道,明明在牢里就有数不清的方法的。
马车一直出了城,又走了好远,也不见有人要来结果自己的性命,许显纯这才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死了。至于自己被带出京城的原因,他也不是没有怎么想过,只是怎么都想不通罢了,难道是有人要救自己,打算先把自己带出京城再悄悄地放了?这个猜想只在他的大脑中存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被他放弃了,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会有救自己活命的意愿或者能力。
当然,许显纯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会被派来参与审案,既然想不通被带出来的原因,许显纯也就不再去想,反正自己也是快要死的人了,上面爱怎么折腾,就随他们去吧。
过了大概三四个时辰,马车终于进了城,听着马车外面熙熙攘攘的闹市声音,许显纯心里估计着自己应该是被带到了京郊某县,估计是宛平、大兴之类的。
许显纯猜测的果然不错,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是被带到了大兴,然后他就被羁押在了一间客栈之内,这件客栈似乎已经被锦衣卫给全部包了下来,出了锦衣卫的番子,里面没有什么其他的客人了。
然后又是一连两天,仍然没有人来告诉许显纯被带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人来关心他许显纯的饮食起居——饿不死就行了,这大概就是他得到的待遇标准。每天都有好多的锦衣卫进进出出,全都似乎十分忙碌的样子,许显纯就好像是被带他来到这里的锦衣卫们给忘在了脑后,这样的情况,让许显纯甚至一度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念头。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毕竟他也算还有自知之明,作为阉党的骨干,放眼整个大明应该也没有比自己还重要的犯人了,现在锦衣卫的人就算再草包,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地逃跑的,另外看管犯人也是许显纯的老本行了,他自然清楚,眼下的情况根本就是外松内紧,自己只要稍有异动,肯定就会有一大群锦衣卫直接冲上来,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无法跟他们抗衡,说不定都有可能被他们直接给就地正法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两天,许显纯终于等到了有人来找自己,而且还是现任的指挥使骆养性亲自前来的。
骆养性并没有跟他说几句话,只是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大概就是原本你罪无可赦,但是现在皇上仁德,施行了大赦天下的政策,正好也给了你一个天大的恩典,那就是有个案子需要你来审,想要活命的话就拿出点以前残害忠良时候的本事,在三天之内让人犯乖乖地招供,到时候赦免了你的死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完了这些骆养性就让他收拾收拾,可以准备去审问人犯了,然后便离开了羁押许显纯的房间,多一秒钟都不想跟许显纯共处一室的样子。
所以,许显纯在知道了自己还有活命的可能之后,当然要全力以赴地去争取这个机会,而要想获得这个机会,首先就要不择手段地让杜老六开口。
看过了之前审案的口供资料,许显纯心里也明白这个杜老六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然的话也不会让这么多的锦衣卫头疼不已,甚至需要自己出马了。只是这个杜老六的棘手程度还是超出了许显纯的想象,明明已经被严刑拷打了这么多天,不用说一般的人,就是铁打的汉子应该也承受不住了,但这个杜老六却能一直忍到今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许显纯,对这号人物也是十分好奇,蹲下身子,仔细地端详了半天,这才算是大饱了眼福、长了见识。
总而言之,想要活命就要让这个棘手的人物开口招供,想要让他招供肯定不是光靠交流谈心就能做到的,而是要用更加严酷的刑罚,更加痛苦的折磨才行。
于是许显纯甚至没有思考多长时便选择了一条十分正确的路,尽管这条路走起来十分危险,在其他人来看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杨韬和胡云甚至为此和自己发生了冲突,但是许显纯心中知道,杨韬和胡云是旁观者迷,自己才是当局者清,因为除了这个方法之外,自己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至于后来杨韬“悉听尊便”的说法,许显纯当然也能够明白其中的奥秘所在,那就是如果杜老六承受不住连续的大刑而死了的话,一切的责任就要自己来承担,甚至全体锦衣卫上下都可以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跟皇上做一些“许显纯心怀不轨,虐杀人犯,以致案情无法查明”的报告,来掩盖他们的无能。
但许显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反正就算不这样做的话,自己还是免不了一死。在自己参与审案之前,其他的锦衣卫已经充分证明了,按照常规的方式来审问杜老六,几乎没有办法能够让他老实招供,自己如果不采取点过分的行为,肯定也无法在三天之内审出结果,审不出结果的话自己还是活不成,反正横竖都是死,许显纯便下定了决心,搏上一搏,用自己的性命来赌杜老六的性命没有那么脆弱,能够坚持到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老实招供为止。
所以,不要说是杨韬和胡云,就算是骆养性本人亲自来了,许显纯也不会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