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修冥明显是在过河拆桥,而浣邺是小国,绝不敢与北盛抗衡。
何况,因为北盛,浣邺甚至得罪了燕国,若腹背受敌,只怕离亡国也不远了。
“来人,将公主请出去,明日安排车马送她回国。”君修冥话落,殿外两个小太监低头走进来,竟然不由分说的将床榻上的东歌连同被褥一起抬了出去。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浣邺的公主,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会让父王杀了你们……”东歌公主的嘶喊的声音与小太监匆忙的脚步一同消失在华阳宫中。
而安笙却清楚的知道,刚才那位哪里就是东歌公主,那才是真的安若离!
看了浣邺的国君并舍不得将真的公主嫁过来,这样也好,安若离也算是遭到了报应,如此回国,只怕她今生都无法在浣邺抬头做人了。
彼时,殿内已经出奇的安静,君修冥温柔的目光仍一瞬不瞬的落在安笙身上。
他过分炙热的目光让她尴尬的低了头,从他刚刚的话已经证实他是认出她了,但究竟是什么时候,便无从知晓。
君修冥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朕若不这么做,你是不是还不肯出来与朕相见?”
安笙低头不语,她在思考究竟该如何向他解释这一切。
他眸色忽而一沉,连语调都冷了几分:“怎么?还不打算开口吗?”
安笙迟疑的开口,目光缓缓上移,迎视上他的眼睛:“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君修冥哼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连片风都发现那个不是你,难道朕连一个畜生都不如吗?”
安笙不语,她自然知道君修冥在生气,那个自负又骄傲的男人一向容不得别人欺骗,这回让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愚弄了。
况且,这样愚弄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能忍一次,不代表第二次他同样可以放纵她。
“燕国朝的易容术的确惟妙惟肖,朕当时并未看出破绽,可当朕将‘你’拥入怀中时,就已经察觉了不对,与朕夜夜在一起的女人,朕怎么会忘记她呢。”
他说话间已经靠近了她,他的唇就停留在她面颊前,语气温热而暧昧。
安笙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而她身后就是僵硬的墙壁,君修冥的脚步很快跟随过来,撑起手臂抵在墙上。
如此,安笙就被困在了他胸膛和墙壁之间。
他压低了头,姿态暧昧,语调却是冷静,继续解释道:“燕国既然已求和,自然会守信将你送来,朕并没有揭穿她,就是想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你?而那个假扮你的人,又是谁?”
安笙终于捋出了一些头绪:“所以,你故意鞭打片风?”
君修冥依一道来:“朕让她骑上片风,是因为片风这一生除了朕,朕也就只允许你骑过,果然,片风也发现了那不是你,所以毫不留情的将她甩了出。
二来,片风为你受伤,朕的阿笙是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朕只要等在马棚中守株待兔便是。”
安笙咬唇不语,心中却愤愤道:老谋深算,真是比狐狸还要狡猾。不过片风还真是通人性。
沉默片刻后,她又禁不住困惑,问道:“那你知道假扮我的人是谁了吗?”
君修冥邪气的笑,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安笙的面颊,指尖在她鬓边找到突破口,一把将她面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并晃了几下:“不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吗!”
安笙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连这个都知道!”
“听闻燕国苏家的掌上明珠苏锦瑟在沈寒阵亡后,抱着牌位嫁入了沈将军府轰动整个帝都,朕又岂会不知?
况且她刚进宫,便迫不及待的去天牢探视沈寒,不是苏锦瑟又是何人。”君修冥随口回道,一切都成竹在胸的模样。
若非是他的授意,苏锦瑟怎么可能在宫中畅通无阻,又轻易的进入天牢见到沈寒。
苏锦瑟与沈寒的对话,他虽未听全,却也听得七七八八。
君修冥问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安笙摇了摇头,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她还有何话可说。
他邪冷的牵动唇角,眸光随意的扫过湿漉漉的身体:“那好,现在该轮到朕来问你了。好好回答,若有一句朕不满意的,你该知道后果。嗯?”
安笙心中嘀咕了句:还记得她泼他冷水的事儿呢,真是个小气又记仇的男人。
君修冥修长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深不见底的墨眸直视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你和苏锦瑟的身份会对换,你还如此配合?”
在这样犀利目光的注视下,安笙根本编不出谎话来。嫣红的薄唇轻动两下,淡淡道:“只是一个赌注而已,赌你在一个月内是否能认出我?”
君修冥凤眸微眯着,透出几分冷意:“那赌注又是什么?是朕?阿笙,若朕真的没有认出你,你又会如何?离开朕吗,永远的?”
安笙的眸光左躲右闪,不敢看他眼睛,这无异于默认了他的话。
毫无意外的,君修冥恼火了,他握在她下巴的指突然用力,那样的力道,让安笙痛彻心扉,她几乎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好痛……”她抬起眼帘,眸中盈动出迷蒙的水雾。
“痛吗?”君修冥的语调冰冷诡异,却仍带着一丝淡淡的心痛。
他的指缓缓松开她的下巴,掌心抚摸过安笙柔嫩的面颊:“你还知道痛吗?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
他不由得拔高了音量,那一声呐喊,震得安笙心口生疼:“对不起,修冥对不起。”
她急的要哭了,她突然开始后悔这个荒谬的赌注,在马棚的时候,她就应该向他坦白的。
君修冥的手掌扣在她肩膀,冷笑着质问:“告诉我,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全身心的爱着我?毫无芥蒂的爱着我?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得到,你要我的命,我也给你。”
他说罢,忽然抽出腰间匕首,剑尖抵在自己心口,而剑柄塞在安笙掌心中。
安笙有些慌了,她没想到君修冥会如此的愤怒。
是啊,他用十五座城池换回了她,而她却配合温孜言上演这样的一场恶作剧,她简直活该。
她松开手掌,冰冷的匕首从掌心间脱落,啪的一声坠落在地。
安笙怯怯的看着他,双眸含泪,委屈的唤了一声:“夫君!”
软软的语调,带着说不出的无辜,听得人心都能醉了。
君修冥冰冷的脸色也稍稍的缓和了几分。
安笙又趁机踮起脚尖,柔软的唇片在他冰凉的薄唇印上一吻。
她的吻很轻也很柔,像棉花一样,留下痒痒的感觉后,又突然抽离。
她轻轻的晃动着他的手臂,一副讨好的姿态:“夫君,你那么疼阿笙,不会真的生阿笙的气对不对?”
君修冥即便有天大的怒火,也顿时烟消云散了。她总有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能耐。
他仍故意冷着脸色,手臂却已缠上她柔软的腰肢:“你刚刚破了朕一身冷水,这样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想将朕打发了吗?”
安笙随口回了句:“那你还想怎样?”
但她仰头撞见他幽深的眸子事,瞬间并懂了。
他深不见底的墨眸中,此刻溢满了炙热的火焰,那火光越燃越烈,烧的她肌肤发烫,面颊不由得也羞红了。
尚未来得及反应,安笙的身体已被他打横抱起,转而向殿内走去。
脊背撞上结实的床榻,安笙惊慌失措的退到床脚,低低嘤咛着:“你别这样,我不想……”
君修冥沉重的身躯压入床榻,手臂缠上她腰肢,将她整个人扯入胸膛中,理直气壮的道:“不想什么?你将朕的女人赶跑,难道不是想代替她侍寝吗?”
安笙的双手抵在他胸膛,无力的推拒:“恐怕是真的不行,因为……”
其一是因为她刚刚得了蜘蛛草,要尽快拿去给苏锦瑟那个女人服下才行。
边境十五城还在温孜言手中,那就像沉重的巨石一样压在她心上,不得喘息。她不能让君修冥因为她而成为北盛的罪人。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们的孩子。
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要一口吞掉她一样:“为什么不行?月事来了?”
安笙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喘息也开始不稳:“没有,不是因为这个。”
君修冥感到不解,而安笙目光却专注的看着他,唇角挂着浅笑,低喃道:“修冥我们有无虑了。”
君修冥先是一怔,而后手掌缓慢的抚上她宽大的袍子,发现小腹已经凸起许多。
他又惊又喜的看了她良久,傻傻的笑着,再一次确认的问道:“阿笙,这是真的吗?你打我一下,阿笙,你快打我一下,我想知道,我没有在做梦,这是真的。”
安笙低着头,眼底尽是笑意。
君修冥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自顾牵起她的手重重的落在自己的俊脸上,那火辣辣的疼意让他很清醒,也十分欣喜。
安笙看着他脸庞上的五个手指印,以及自己麻麻的手,闷闷的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男人。”
君修冥唇角一直扬着笑,将安笙拥入怀里抱了起来,欣喜若狂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口中还一直念着:“我们有孩子了,阿笙,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我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安笙被他转的头都晕了,忙捶打着他的肩:“夫君,你快放我下来,我头晕。”
君修冥这才喜不胜收的将她抱到榻上,而后又将耳朵贴在她的腹上:“这是我君修冥的儿子,阿笙,这是我君修冥和阿笙的儿子,我有儿子了,阿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安笙唇边亦是幸福的笑容:“我知道,我知道。”
经历了无忧的死,两人的心上都有一道深深的痛意,而如今无虑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大安慰了吧。
庆幸的是,她终于将孩子平安的带了回来,没有让温孜言知道,若他知道,定然不是十五座城池那么简单了吧?
君修冥目光温润,伏在她耳畔温柔的呢喃:“阿笙,我爱你,从今以后,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向你证明我爱你。”
安笙娇笑着点了点头:“嗯。”
而后他抱着她隐忍了一夜,愣是不敢动她半分,就连睡觉时也都是小心翼翼,他很怕,很怕自己一不留神便伤了她。
安笙醒来的时,他已睡了过去,沉睡的侧脸安静而淡然,像纯净的婴儿一样,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憔悴。
她的手掌轻轻的抚摸过他英俊的脸庞,一时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或许她不该对他如此苛责的,一个愿用半壁江山来换她的男人,一个爱她入骨的男人,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她安笙此生足矣。
“君修冥,修冥,夫君。”她笑着,用不同的称呼呼唤他,而他睡的很沉,一直都没有醒来。
看来他是一宿没睡,到了清晨才睡着。
安笙起了身,走入内室的泉池之中,她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温热的水流让她非常舒服。
至从有了这个孩子,她很久没有好好的泡一个澡,生怕别人发现她凸起的小腹。
而后,她裹了纱衣在胸口,随意的坐在池边,双脚轻轻的荡着水面的水波,眸光些微的涣散,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微扬着下巴,眼帘轻阖起,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耳边除了哗啦啦响动的水声外,世界都安静极了。
一双手臂突然从身后缠上她的腰肢,温柔的男声在耳畔回响:“在想什么?”
安笙并未回头,唇角扬起浅浅的笑靥,她荡在水中的玉足突然停止了动作。
因为,水面上倒影出他们交叠的影子,她不愿打破。
“什么也没想。”她温声回答,又补了句:“若能一辈子什么都不想,该有多好呢。”
君修冥低润一笑,回道:“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好好的留在我身边,一切交给我就好。”
安笙笑而不语,她的目光静静的凝望着水中的倒影,如果这样看着看着就能一辈子,那有多好。
沉默许久后,她才再次开口:“修冥,半壁江山换一个女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重要,当温孜言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我就在问自己:君修冥,在你的心中,这十五座城池与安笙,究竟谁更重要?
而我的回答是你。阿笙,你懂得吗?城池没有,可以再夺,但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的。”君修冥想,这辈子他做的最对的决定,便是此了吧!
“修冥!”她颤声唤着他,回头吻上他的唇。
原本不过是一个深情的吻,却逐渐走了样子,他根本不会满足于一个吻而已,因为他忍的太辛苦了。
他拥吻着她,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滑入水中,借着柔柔的水波,两人又是一番的亲昵,却没有突破最后一道防线。
直到殿外传来大太监常德压抑的声音:“皇上,已经四更天了,您该起身了。”
这一声低唤,传入耳中尤为不悦,他轻蹙剑眉,却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
安笙的双手攀在池边,转眼看向他:“四更天了,你,你该上朝了。”
“今日罢朝。”君修冥没什么情绪的丢出一句,竟带着几分孩子气。
安笙十分无奈的摇头,声音软软的劝道:“去上朝吧,刚丢了十五座城池,如今又罢朝,你真的想当昏君啊?”
他低头看着她,邪魅的开口:“昏君的日子反而会更惬意,朕倒是想尝尝当昏君的滋味呢。”
说着,他便又偷香似的吻了一下她的唇:“滋味的确不错。”
安笙面颊羞红,粉拳很没杀伤力的捶打在他胸口:“好了,皇上就别胡闹了,去上朝吧。”
“嗯。”他点头,将她从水中抱出。
寝殿内,安笙认真的为他穿戴龙袍,她站在他身前,低头系着他胸口的扣子。
殿外,宫女缓步而入,将一碗浓黑的药汁端到她面前:“请娘娘用药?”
安笙看着那碗散发着苦涩味道的药汤:“这是?”
君修冥身手端起药碗,将药放在唇边吹凉了才喂给她:“朕命张太医亲自熬的安胎药,乖,把药喝了,这样对无虑和你都好。”
安笙接过药碗,咬着牙,仰头将药灌了下去。
他命宫人拿走药碗,而后心疼的将她拥入怀中,低头吻上她的唇,想要分走一些苦涩:“这样好些了吗?”
安笙对他柔柔的笑:“嗯,谢谢。”
常德躬身站在殿外,不得不出声提醒:“皇上,该早朝了。”
他的头一直压得很低,目光直视着地面,他服侍皇帝这么久,自然明白非礼忽视。
“好了,朕知道了。”对于他的催促,君修冥明显不满,却不得不踏出内殿。
做皇帝也并非如想象般肆意,做明君太累,做昏君又要留下千古骂名。
君修冥离去后,安笙简单的梳洗一番,而后向苏锦瑟的住处而去。
苏锦瑟依旧住在菀宁宫内,顶着一张安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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