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里出来时已是深夜。梅洛心里很乱,借口想喝乳鸽汤让女人出去买的工夫,老马告诉他,这个女人叫袁颖,是马乐在甘肃老家时的恋人。马乐为了自己的音乐梦想,只身背着吉他到北京后,袁颖苦等爱人一年没回来,不顾家里的反对,带着身上仅有的两千块钱,来到北京寻找马乐。
到北京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马乐了,他不知道,马乐早已经穷得连手机都用不起,每天只能吃两包方便面,出来一个简陋到像是狗窝的住处外,还没卖掉的,就只剩下一把吉他了。这把吉他,老马是永远也不会卖的,卖掉了它,也就等于卖掉了自己。
袁颖到了北京后,举目无亲,在这座城市里寻找一个貌不惊人的男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袁颖曾先后到多个区的派出所询问是否有马乐这个人的资料,但一个像老马这样的外地人,北京真的有太多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全部注册在案。更何况,又有几个人肯真正为这样一个无才无势的外省女人尽心尽力地帮忙呢?
在身上的两千块钱花光之前,袁颖很幸运地找到了一份工作——在锻剑跆拳道馆做清洁工作。这是北京一家颇具规模的跆拳道馆,馆主是一个叫做姜基焕的韩国人,曾夺得过跆拳道世锦赛金牌,在韩国武道界很有名气。两年前,刚刚度过37岁生日的姜基焕,更是被全球最权威的武术杂志《黑带》评选为韩国四十岁以下最出色的十位武术家之一。他得到道馆在北京成立后,聘用的馆内教练,大多是他从韩国带来的跆拳道精英,其中有几位,更是世界冠军级别的人物,这样的超豪华师资阵容,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员慕名而来,不惜重金留在这里学习跆拳道。
道馆对袁颖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1000元的工资,这对于这个来到陌生城市的年轻女人来讲,无异于为他提供了一条生路。
袁颖很感激那个长着一张刀刻出来一样冷峻刚毅脸孔的馆主,她去过很多个地方求人给她一份活干,但只有这个看起来很不容易亲近的人收留了她,让她有事情做,有饭吃,有力气接着找马乐。每天她都会起得很早,在所有学员到来之前,将道馆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所有的训练用具擦拭干净后,放到指定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对她的工作很满意,但同时,她的美貌与淳朴干净的气质,也逐渐开始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再后来,她做了姜基焕的女人,因为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马乐,还因为,她感激姜基焕,而且除了用自己,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这个有恩于她的人。
昨天老马被送进医院时,已经怀孕两个月的袁颖因为在家中不小心滑倒,担心动了胎气到这所医院中检查,出门时正好撞见了被打得像条野狗一样的马乐。那一瞬间,现在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不再重要,她的眼里,只有眼前这个让她一次次午夜梦回、偷偷垂泪的男人。
“唉······这也太tm造化弄人了,中国人总是相信一切都是上天安排的,那这个叫老天爷的家伙也真是够没个正形儿的了,纯属老流氓,诶,还真别说,没准就跟老马一个尿性。”
梅洛胡思乱想着走到了巴顿酒吧,他确实错怪蓝凯了,老马告诉他,那两个韩国人打自己时,蓝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吧台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大喊一声指着韩国人。那两个施暴者是被他吓跑的,不然就凭老马那个遭烂体格儿,后果指不定有多严重。用老马自己的话说:“跟他妈拍电影式的,蓝凯一下子便周润发了。”
老马住进这家医院的独立单间,也是蓝凯花钱安排的。梅洛早就注意到,这家设施豪华的私立医院,费用应该是相当不菲的,就凭老马这个穷鬼,去卖身也不够支付的。话说回来,他就算真去卖,也未必有人会买。
“给我来一大杯grappa,刚才是我错怪你了,敬你杯酒道歉。”刚走进巴顿酒吧的门,梅洛便向坐在吧台里的蓝凯大声道。
蓝凯笑了起来,笑容还是那么干净:“用我的敬我,还是跟我道歉,天底下的便宜事是不是都让你给占了?”
“自家兄弟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梅洛接过蓝凯递过来的一大杯grappa,猛地灌了一口。
“你在想什么呢?”蓝凯微笑着问道,手里仍然不紧不慢地擦着那些仿佛永远擦不完的酒杯。
“跟你想得差不多。”梅洛笑道。
“咱家兄弟让人给打了。”蓝凯道。
“当然不能白打。”梅洛道。
“我来创造机会,你来执行家法?”蓝凯道。
“我看行。这种玩儿拳脚的粗活儿,我最拿手。”梅洛道。
蓝凯笑了:“尺度大点儿。”
“摆得平?”梅洛问道,
“没问题!”
梅洛手中grappa酒杯同蓝凯手中的干邑杯碰到了一起。有一种男人之间,无需过多的接触,无需太多的言语,就可以产生足够的默契。梅洛与老马是这样,蓝凯同他们也是一类人。所以,梅洛绝不会去问蓝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为什么他的柜台里会放着一把枪······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过去,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保留隐私的权力。到了想告诉他的时候,蓝凯一定会告诉他的。
更何况,现在梅洛的思绪空间,早已经被一颗八卦之心填满,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异常猥琐起来:“那啥,蓝凯,我告诉你个事儿,老马那个老混蛋,让个富婆给盯上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