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儿记得很清楚,她家六亩水田,十八亩三分旱地,每年要交田赋米一百零六斤,麦子二百一十八斤。
但实际要交的比朝廷规定的要多十到二十斤,因为要给收粮官好处,不给收粮的时候就会故意刁难。
拖着不给你验收,或者验收的时候用的秤不准,或者入库的时候用那种会漏的斗,都会麻烦的很。
还不如直接多给一些粮食,顺顺当当把田赋交完了事。
实际算下来,每年地里将近二成的收益,都得交了田赋。
若是自己的田地还能有些收益,若是佃农,还得再给东家交两到三成的收益,自己最多只能落下一半。
风调雨顺年景好的时候也就罢了,若是遇到个坏年景,一年辛苦白费不说,赋税还是一点也不能少,全家人只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想到自己走了这么久,家里的地也不知道里正给好好管了没有。
千万别给荒废了啊,地养起来不容易,荒起来却只需要一季。
顾清晏正听的津津有味呢,胡秀儿却不说了,眼神还飘忽了起来,一看就是在怀念从前。
顾清晏不由使劲咳了一声,她的从前有什么好怀念的,除了宋瑜,就是那个郑小黑,反正没有他。
“朝廷规定的田赋没有那么高,并州府应该是良田一亩半成田赋— —”
顾清晏话没说完,就被胡秀儿打断。
“不可能半成,打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低于一成过。”
“那就得问你们地方官了,应该是添加了其他赋税。”
“你的意思是我们县太爷自己又添加了赋税,多问我们收税?”
胡秀儿震惊的嘴巴都张大了,县太爷不是得听皇上的吗?
皇上都定下的事,他还敢擅自改了?
顾清晏对胡秀儿对官府的盲目信任觉得好笑。
“你以为每个当官的都会听皇上的话?皇上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不是吗?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违抗圣旨是要杀头的!”
“那西山县的县丞听皇上的话了吗?如果每个官员都听皇上的话,那为何还会有官员贪赃枉法?”
胡秀儿哑口无言,顾清晏知道胡秀儿为什么会这么想。
她从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小地方,见过的官最大也就是知县,普通百姓对官员是有着本能敬畏的。
她爹能教的只是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像官场上的这些尔虞我诈阳奉阴违,对她来说还是太陌生了。
她终究还是天真了些。
而关键时刻,天真是会致命的。
这次回去,她最不能信任的就是地方官。
顾清晏耐心同胡秀儿道:“就像你说的,皇上也好面子,官员也会心寒,是人都有自己的私心,都有自己的贪念。
罗县丞为了自己的前程敢勾结土匪,其它官员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干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官场其实跟你们村没什么两样,都是一群各种各样的人搅合在一起,你们可能是靠血缘靠联姻。
官员之间的牵连要比这个更复杂,除了同宗同族同乡同窗同僚,还有同榜同科,师门、党派...”
胡秀儿听得脑子都乱了,要这么说的话,官场不就跟个渔网似的,大家都绑在一块了?
顾清晏夸了胡秀儿一句,“就是一张网,每个官员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似一件很普通的案子,背后可能牵扯了一大串,甚至是党派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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