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有人敲门,一个熟识的婆子在外喊着:“豆黄姑娘,开开门,杜妈让我们送热水进来!”豆黄怕人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赶紧抹去眼泪,把被子弄乱,头发抓乱,装作刚睡起来的样子开了门。
是两个粗使婆子抬着进来了,后面跟着两个丫头抬着木桶,大概刚才都听到了太姨娘屋里的吵闹声和她的哭喊声,一个神色各异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说是太姨娘吩咐给姑娘送热水的,豆黄想如平时一样说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正脸早丢光了,也很快要被赶走了,没有再强颜欢笑,就淡淡地说了一声谢了,再无语。
婆子们很快注好了热水退下了,豆黄关上门,飞快脱掉衣服,把自己整个浸在热水里,捂住脸无声地哭起来。
一直哭到水有了凉意,她才匆匆洗了站起来穿衣服,正对面就是镜子,镜子里是青春美丽容颜和曲线玲珑身子,白嫩紧致的肌肤在暗光下发出诱人的光泽,乌发如云、幽香暗生,虽然因为哭泣眼皮红肿,却仍是无一处不美丽,无一处不动人,为什么她最爱的男人却连看一眼她的兴趣都没有?
周长生的人生就象阳光下的花朵,明媚而甜美,自己的人生就象阴暗处的小草,卑微而苦涩,若是她出身高贵是金枝玉叶自己也认了,可明明出身相差并不大呀,论容貌自己不输于她,当初就是因为美貌,才被老夫人选去当明净的大丫头,论心机自己不输于她,为什么她做了明媒正娶的嫡妻,自己连个通房丫头也做不了?
蓦地想起长生初来时,明净派自己去服侍长生,那时两人关系尚好,闲暇时说笑问起对终身有何打算,自己当时回答是奴才全由主子做主,而长生却坚定地说绝不为人妾,也绝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家里只能是一夫一妻,当时自己还笑她除非嫁给没本事养妾室的穷汉子,否则根本就不可能,谁知现在人家照样嫁给了明净,也如她所言不许明净纳妾,连一个通房丫头也容不下。
一股恨意顿时涌上心头,若是长生稍微宽容些,能容不下自己一个小小的通房吗?若是她能容得下,明净何至于每次来都说要把自己嫁给别人?逼得自己污赖明净与自己有夫妻之实,让明净厌恶鄙视自己,非要赶自己走。
自已生下来就是谢家的奴才,打小就在谢家生活,特别是被派去服侍明净后,几乎没吃过什么苦,在这里更是过着与世隔绝的舒适日子,如果被赶出去了,就是有些余财,该如何活得下去?而且唯一的兄嫂下落不明,她该去投靠谁?难道要继续找牙子去大户人家当丫头?或者托媒婆找户人家嫁了?
她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想起与明净相处的点点滴滴,想起明净的好,想起以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见他一面都很给,心里越发难受极了,恨意一点点地滋长,都是这个周长生,因为她自己的命运才如不堪,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受从明净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从此再不相见?
她做不到,她打死也不要从明净的生活中消失!如果不能被他喜,哪怕被他厌,也要让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想起两个人的过往!哪怕被他恨,也不要离开他!一生一世哪怕做仇人,也要和他纠缠不休!
想起以前在谢家经过的一些事,豆黄暗暗下定了决心,生活有了新的目标,脸上不再那么悲惨,神情中有一种可怕的固执,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固执,她快速地擦干身体换上一身素气凉爽又便于行走的衣服,开始整理衣物行礼。
快到午时正(中午12点),有人敲门,进来一个年纪最小又最单纯的小丫头,大概太姨娘怕派别的人会让她难堪,所以才派这个少不更事的小丫来传话。她好奇地看了豆黄一眼说:“豆黄姐姐,太姨娘让你过去陪她吃饭,她还说没别人,就你们俩,让你一定去!”
豆黄心头涌上淡淡的暖意,想起了太姨娘对自己的宽厚仁慈,可很快被恨意所取代,如果真的心存怜悯仁慈,如果真的念及这段相依为命的日子,为什么不留下自己?她是明净的生母,若她非要留下自己,周长生能有什么办法?所谓的情同母女,不过是用时珍惜不用时一脚踢开的虚情假意罢了。
她忍下心头的愤恨,抬起头,平静地说:“好的,我这就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