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倒也好找,因为早有名声在外。
墨贤吞吞吐吐,嗫嚅了好半响,把本来就黑的脸颊憋成了猪肝色,才说明来意,他生怕被神婆笑话自己也是个“重男轻女”封建残余,神婆肯定知道,现在的妇女早已解放翻了身,生儿生女都一样。
好在神婆还处于司空见惯的状态,或者说,吃这碗饭的,还是希望有更多像墨贤这样的年轻人光临,收点红利以度日。
神婆会心一笑,伸手要走了墨氏早给墨贤准备好的,上面写着墨贤和莲花姓名的生辰八字。然后煞有介事地从小指一直扳到拇指,又逐个弹开。紧接着又指引着墨贤在一尊褪了些许白色略具发黄的观音像面前跪下,合掌三叩首后,交给他一竹筒竹签,再三嘱咐他要边在心里许愿,边虔诚地不断摇晃耸动求签筒,直到摇出一根掉落下来为止。
墨贤接过求签筒后,先是按照神婆的交代神圣地对着观音像额头着地地叩拜三拜,然后又遵照着墨氏的叮嘱仔细打量一眼眼前的观音像是否是母亲所说的送子观音。直奔目的的对象可不能搞错,闹了乌龙。
眼前端立在神龛里的观音像,脚踩莲花,手托宝瓶,慈眉善目而安详地看着墨贤,似乎就正将宝瓶中的甘露淋洒在渴望得子的墨贤头顶之上。
“观音的怀里怎么没有像母亲所说抱有小神童呀,”墨贤在心里嘀咕着:“也许孩子就在宝瓶里呢。”墨贤略带惶恐地看了一眼观音像,才认定眼前的佛像就是传说中白衣素裹赐福人们的送子观音,只是白衣略有发黄。
“可以开始求签了,孩子,”神婆催促一声,墨贤才从对观音像的凝视中回过神来。
“只许摇出一根签的哦,如若掉出两根就是运气不好的预示,要重新拜跪,重新耸罐求签。”墨贤又记起母亲墨氏的叮咛,十分小心地摇动起求签筒。
还没摇两下,从来没求过签的墨贤正想着的当儿就到位的摇出一根来。
“这活一点不含技术性”,他想起自己以前做技工时的高要求和高技术。
神婆拿起一看,笑容满面地对墨贤说:“天降太子,恭喜啊。”
墨贤听了脸露狂喜,二话没说,从棉袄里层的口袋里翻出墨氏为他准备好的鼓鼓大红纸包塞给神婆。神婆欲接又推道:“奉给送子给你的观音娘娘吧。”
观音的莲花宝座下方没设“行善积德”箱,墨贤也不知道把红纸包该往哪里放。环顾四周,只看到观音像前的一个香火坛边,有个红色雕花镶刻的小木盘,盘里铺着两片落满香灰的红纸张,他就把十六元的得子钱放了上去。那光景,只要顺风顺水的顺了人意生个儿子就行,没什么要发财的念头非得一定要包个十八块,十六块已经不是一般人家能出得开手的大手笔了。
那皱皱巴巴一大叠的十六块啊,墨贤在许多年后想起来还亦如当初的心疼肉也疼。儿子本来就在那里,却白白送给了别人一十六,那可是足够一家人吃几个月的。
只是当时,求子心切,什么神灵就都信了。神婆送他到门口的时候,还再三交代:“功德圆满之日,便可前来还愿之时。”墨贤心想:真生了儿子,第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建几间印有自己名字的房子,搬出那足可怨恨死人的大杂院。
得到神婆的回复就是得到了送子观音的保证,墨氏也就吃了个定心丸。她让墨贤次日就去丈母娘家把午响才走的媳妇莲花叫回来,自己的孙子不能在别人家落地。
“不是说好等我回来一起去的吗?”墨贤很是纳闷:“挺着大肚子走这么远的路,能行吗?”
“没有你想得这么金贵,”墨氏瞪了墨贤一眼,想到莲花肚子里是个宝贝孙子时,口气立马变得平和了许多:“我生你的前一刻钟都还在山上砍柴呢,你不也活下来了吗?再说,你岳母也是个苦命人,身边没人可侍奉,莲花是长女,自然是要过去照看一下的。但这次去也只是走走过场,不去说不通,只有去了再接回来,才是道理,才不会被亲家公乱传话。”
墨氏所言非虚,几次三番托人带信让怀有身孕的女儿回娘家侍候怀有身孕的老婆,就是周莲花生父——墨贤老丈人周某人才能干得出的事。
“那就过几天再去接回来吧,”墨贤说:“反正莲花比较晚。”
“那可不行,最多今天、明天,最晚后天得回来。把孙子放那户人家家里,我可不放心。”墨氏严厉起来,毫无回转余地。
墨贤习惯于没有作主的权力,等到第三天,就在墨氏的催促下,拉上亲手做的手推车,去山对面的山里接莲花回家养胎。
早两天徒步走回娘家的周莲花,进门看到独自一人躺在茅草铺上受冻的母亲周氏时,顿时泪如泉涌地想到自己在墨家虽然过得也挺艰辛,但至少能吃得饱,不受冻,身子骨也没落到这般虚弱田地,对婆婆墨氏不禁多了几分感激。
但只感激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墨贤直接拉车来接人了。
看着身子还没肚子大的母亲,小腿浮肿,一压一个深深地凹印,显然没有什么腿肉,莲花的鼻腔连着心脏阵阵发酸,不敢对奉命叫她回家的墨贤有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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